抖音腾讯握手言和
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字节跳动的年营收正快速逼近腾讯。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赵东山编辑｜李薇图片来源｜视觉中国“见证历史。”这是抖音与腾讯视频宣布合作后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4月7日，抖音和腾讯视频这对老冤家，突然宣布达成合作，双方将围绕长短视频联动推广、短视频二次创作等方面展开探索。“诚如英国首相丘吉尔曾言，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孟博向《中国企业家》这样评价抖音和腾讯视频的这次合作。战场如此，商场亦如是。此次双方合作的细节主要是，腾讯视频将向抖音授权其享有信息网络传播权及转授权权利的长视频，并明确了二创方式、发布规则。未来，抖音集团旗下抖音、西瓜视频、今日头条等平台用户都可以对这些作品进行二次创作。然而，就在半年前，双方还在打官司。当时，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就《云南虫谷》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决抖音一方立即采取有效措施删除、过滤、拦截相关视频，并赔偿腾讯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3240余万元。更早的2021年6月，在成都举办的第九届中国网络视听大会上，时任腾讯副总裁、在线视频首席执行官孙忠怀的“猪食论”，打响长短视频平台之间的第一枪。孙忠怀称：“部分低智低俗化的短视频内容长期影响用户心智”，“现在短视频平台的个性推荐实在太强大了，你喜欢猪食，（那么）你看到的全都是猪食，没有别的。”这一论调引发了以腾讯视频为代表的长视频，与以抖音为代表的短视频之间的口水战。引发如此极端言论的根源，其实并不是抖音的推荐机制本身，而是长期以来长短视频之间的版权之争。2021年4月，50余家影视公司与五大长视频平台及影视行业协会发出联合声明，呼吁短视频平台和公众账号生产运营者尊重原创、保护版权，未经授权不得对相关影视作品实施剪辑、切条、搬运、传播等侵权行为。爱奇艺创始人、CEO龚宇曾公开表示，目前网络盗版分为硬盗版和软盗版两类，后者为目前的主要盗版形式，如拆条、解说、二创。龚宇认为，软盗版如果把握不好，会和硬盗版一样危害极大。2022年7月19日，抖音宣布和爱奇艺达成合作，双方围绕长视频内容的二次创作与推广等方面展开探索。此次抖音再次与腾讯视频达成合作，则意味着在版权意识越来越强烈的今天，长短视频再一次达成和解。恩怨和解抖音与腾讯视频达成和解的背后，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字节跳动的年营收正快速逼近腾讯。近日根据外媒The Information报道的数据，字节跳动的收入在2022年飙升30%以上，超过800亿美元（约合5502亿元人民币）。与之对应的是，腾讯公司2022财年收入为5546亿元。站在新的格局和起点，双方都在调整各自的策略，包括这次合作。字节跳动与腾讯的恩怨持续多年，并被从业者们戏称为“头腾大战”。2016年7月，针对网络传出“腾讯可能以80亿美元的估值投资今日头条”的消息，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亲自下场回应：“最近有同事郑重地跟我说，他加入头条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为腾讯员工。我当然也不是，多没意思。”当时正值今日头条客户端迅猛发展期，其主打的个性化推荐算法让其在移动互联网资讯市场狂揽用户。腾讯紧随其后派出王牌产品经理林松涛坐镇，推出了定位于个性阅读、快乐吐槽的新闻阅读产品天天快报，意在通过智能计算阅读者的兴趣，为阅读者推荐喜欢的内容。只不过天天快报未能完成马化腾的愿望，最终归于沉寂。这只是“头腾大战”的第一回合。等到字节跳动祭出抖音这一大杀器，双方矛盾因为创始人的加入升级。2018年5月，抖音成为全球第一季度App Store下载量最高应用时，张一鸣在朋友圈写下这样一句话，“微信的借口封杀，微视的抄袭搬运，挡不住抖音的步伐。”马化腾随即在下方回应称：“可以理解为诽谤。”张一鸣随后再次回应：“微信借口封杀不合适讨论，但是微视的抄袭搬运是可以公证的。”并表示材料可以单独发给马化腾。马化腾则回复：“要公证你们的太多了。”这是两位知名互联网大佬第一次亲自下场争辩，而背景是，抖音链接已无法在微信中直接打开，随后双方因为短视频的竞争，引发数轮的版权官司和口水战，涉及王者荣耀、腾讯视频等多个产品。此次抖音与腾讯视频的合作，可见字节跳动与腾讯的关系趋于缓和。不可阻挡的短视频二创腾讯视频与抖音合作的一个具体原因是，短视频二创越来越无法被阻挡。如果你刷短视频，相信你一定看到过“XX说电影”“X分钟看完一部电影”等内容，也肯定熟悉一个叫小帅的男人和一个叫小美的女人。过去几年，影视二创发展很快，这些短视频大多通过对影视作品内容进行解说、剪辑、切条。二创，即二次创作，将原来的影视作品内容，经过重新剪辑和配音，形成自己的作品。此外，因为部分电影具有很强的IP知名度，因此二创视频往往也相较原创短视频更容易获得流量和关注。但大部分影视二创并没有得到版权方的授权，因此二创基本可以说是无本生意，这让抖音在版权方面备受争议，尤其是热门影视综内容一直以来都是短视频侵权的重灾区。江乐宏是一位横跨多平台的二创剪辑手，他告诉《中国企业家》：“很多时候完全是因为喜爱某一部剧或某一个演员，自发地去重新剪辑故事线，以生产一些更好玩的内容，也不会用于商业用途，但还是会遭到各个大厂来找茬，现在版权解决了，终于可以放开干了。”此次腾讯视频和抖音合作，让他既欣喜又担忧。欣喜的是，终于让他有了版权保障。不过，在他看来，短视频二创只是一种新的二次解读和创作，并不能完全替代原创作品。他同时也担心，几分钟看完一部电影之类的内容会越来越多，而以后看长片的人会越来越少。其实，一直以来影视版权方对短视频二创的态度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部分优质的二创会给剧集带来正向的流量价值。比如《庆余年》热播时，腾讯视频曾亲自下场发起“光影剪刀手大赛”，为剧集造势；恨的是部分二创会透露剧情，严重影响到分账票房。二创视频的版权使用情况如何，完全靠作者的自觉，缺乏硬性的约束。2021年12月15日，国内短视频二创也迎来监管，中国网络视听节目服务协会发布《网络短视频内容审核标准细则（2021）》，明确规定短视频平台不得未经授权自行剪切、改编电影、电视剧、网络影视剧等各类视听节目及片段。当时，短视频二创区一片哀嚎，大家都感觉影视区UP主、短视频博主的好日子到头了。抖音开始对侵权账号进行打击。根据抖音在2022年2月发布的官方数据，3个月内，抖音共下架影视侵权视频338万余条，封禁影视剧侵权账号11039个。随后，2022年3月17日，抖音先是与搜狐达成合作，获得搜狐全部自制影视作品二次创作相关授权，包括《法医秦明》《匆匆那年》《他在逆光中告白》等，抖音平台和用户可以对这些影视作品重新剪辑、编排或改编。紧接着，抖音跟爱奇艺达成合作。抖音与爱奇艺合作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以今年热播剧集《狂飙》为例，在抖音，《狂飙》登上抖音剧集榜榜首，收获热榜热点超过250个，主话题#狂飙 揽下超过300亿次播放，素人创作者的自发安利，更是为热门话题添砖加瓦。而作为电视剧官方账号的@电视剧狂飙，凭借224支作品获得了184万粉丝关注和3624.6万赞。与之相对应的是，《狂飙》热播期间腾讯视频重磅打造的《三体》虽然有强大的IP加持，但表现不温不火，在热度方面彻底被《狂飙》碾压。这固然不能说是抖音的功劳，但与《狂飙》各种热梗在短视频疯狂传播脱不开干系。与此同时，腾讯视频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腾讯财报显示，截至2022年三季度末，腾讯视频付费会员总数为1.2亿，同比减少900万，环比减少200万，连续三个季度下滑。不仅如此，腾讯视频的广告收入也出现了大幅跳水，腾讯视频所属的媒体广告收入同比下滑26%，减少的部分原因归结于“受欢迎的电视剧投放较少”。根据云合数据统计的数据，2022年爱奇艺全网剧集正片有效播放1190亿，同比上涨4%；腾讯视频正片有效播放972亿，同比下滑15%；优酷正片有效播放664亿，同比上涨5%，腾讯视频的表现并不理想。此次，在双方的合作中，腾讯视频表示，将向抖音授权其享有信息网络传播权及转授权权利的长视频中，包括了大量多元化优质影视内容，将极大激发短视频创作者的创作热情。无论如何，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双赢。对于腾讯视频来说，抖音上数亿用户的短视频创作和讨论，能够增加剧集IP的知名度和讨论度，让编剧、导演等创作者离用户更近，获得一定的版权分账收入和及时反馈；对于抖音来说，腾讯视频的海量内容提供了丰富的素材，补足其版权短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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